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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有个「十元医生」:乡村行医四十载 药费多数收十元


问起吴华的诊所在哪,大足区宝顶镇东岳村的村民都不用抬头,「那个健康教育宣传栏的牌牌看到没,就那点。」

 

东岳村新修的街道上,立着整整齐齐两排小白楼。整条街最热闹的地方有两处,一是拐角的茶室麻将馆,二是乡村医生吴华那连牌子都没有的诊所。

 

「有时候,诊所比麻将馆还热闹些!」附近村民边说边笑,眼神里带着些许敬意。



上午 10 点多,吴华出诊还没回来,来就诊的病人聚了不少,全是 60 岁以上的大爷孃孃,守在健康教育宣传栏边,聊了起来。

 

「我腰疼。」「我腿疼。」「就是身上难受。」说了半天,大家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得出结论,就是想来坐着聊聊天。「诊所里坐着耍,哪里不舒服马上就能看。」

 

不一会,身着白大褂的吴华走了过来,挎着个特大的箱子,大爷大妈们赶紧围了上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出诊去了,久等了哈!」吴华前半句冲着我们说,后半句则是对大爷大妈们说。

 

诊所卷帘门「哗啦」一声打开,一股中药味冲了出来,大家各自找地方坐好,自觉排起了队。

 

小诊所不大,总共大概 40 多平方米,前厅约 20 平方米,除了给患者坐的一排长椅,剩下的空间全被药物占领——几个大柜子整齐地摆放着,里面放着中药袋子:柴胡、藿香、鱼腥草、白芷、苍术、川芎……

 

虽然一眼看去挺乱,但仔细一看还是分了类的,中药全在大柜子里,西药则放在前边的展示柜内,血压计之类的医疗仪器则全摆在带锁的小柜子中。

 

一张一个多平方米的木桌子就是吴华的就诊台,昨天开出的处方笺还留在桌上,「党参 20g、红枣 20g……」写了满满的一张纸。


刚刚放好医药箱,75 岁的魏朝荣婆婆佝偻着腰,小步小步走了过来。

 

「我浑身痛,哪点儿都不舒服。」

 

「先测血压。」

 

魏婆婆住在附近的慈航村,走路过来要 15 分钟。她和吴华接触了有近 5 年,这两年几乎每天都要来。对魏婆婆这位病人,吴华知根知底,看诊有固定的套路,望闻问切不到一分钟,方子就开好了。

 

「这些药拿回去吃,饮食上还是要注意……」药钱加问诊费一共 6 元多,吴华递过药,魏婆婆接过来,从兜里掏了半天,也没掏出钱来。吴华赶忙说,「钱不多,要不就下次。」魏婆婆这才作罢,连声道谢,却并未离去,而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和其他就诊者聊起了天。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吴华接待了近 20 名就诊者,都是和魏婆婆一样的熟人。虽说看诊时间不长,但大家几乎都留在诊所不急着走,直到吴华全部接诊完毕,屋子里还是满满当当近 20 人。


下午两点过,吴华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坐在一边准备听大家吹龙门阵,不想电话铃声算准了时间一般响了起来。

 

电话是东岳村 4 社 75 岁病人夏应芳的丈夫打来的,说妻子突然胸闷得厉害。「也是老病人了,得过去出诊。」说着,吴华拿起医药箱,诊所里还在聊天的其他人也纷纷往外走,「对不住哈各位,下午再来。」吴华拱了下手。

 

夏应芳住的地方有些远,需要渡过化龙水库。吴华小跑着来到水库边一艘绿色铁皮船旁。

 

在东岳村的吴华如果要深入库区出诊,沿水库绕行至少要两个小时以上,坐船则要快得多。2009 年,为使库区深处的乡邻们能得到及时诊治,吴华花了 400 元买了一艘二手木船。「当时右臂使不上力,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木船一直在岸边打转。」吴华说,由于右手有残疾,他适应了 3 个多月,船倒是能划了,手指却起了茧疤。

 

后来,木船不断修补,在 2014 年彻底报废。「我每个月补贴只有 1200 多元,买这个船真下了不少决心。」为了能及时出诊,吴华一咬牙,花 3000 多元买来材料,请人帮忙焊接了现在的这艘铁皮船。

 

虽然湖面平静,吴华也要时不时佝偻着背,借助身体力量,才能支撑船桨的划动。虽然如此,吴华划船的速度却不慢,一边的年轻小伙子和吴华同时起步划船,却总落后一个船头的距离。

 

看到吴华划船出诊,有邻居和他打招呼,目送他离去。「特像三国里的华佗!」隔壁慈航村的吴大爷在岸边看着,觉得吴华划船时和电视剧里华佗出场的镜头很像,「『一苇渡江』的感觉。」一边的年轻人马上纠正,「『一苇渡江』的是达摩。」


吴华今年 61 岁,行医 40 年,按照正常年龄应该退休了,但他依旧坚守在这里。「说『坚守』有点夸张了,乡亲们需要我,我就要在这干下去,干到干不动为止。」吴华笑着说。

 

吴华的家就在宝顶镇大石村,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他,对当地村民求医问药的困难深有体会。

 

11 岁时的一天,吴华睡到深夜两点,被右手钻心的疼痛疼醒。父亲打开手电筒,发现一条近 1 米长的「烙铁头」(毒蛇)从泥墙的缝隙溜走。由于没钱医治,中毒严重导致手臂化脓腐烂,吴华留下终身残疾,也是因此,他立志当医生。

 

初中毕业后,吴华跟着在卫生院工作的三叔吴全胜学中医。因为右手残疾,他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比如,练习注射时,为了锻炼左手腕的活动力,吴华拿红薯和萝卜练了一个月。这样的自学持续了整整 3 年。

 

1980 年,吴华被招为大足第一批乡村医生,并被推荐到卫校村医学习班脱产学习半年,取得了乡村医生资格证书。第二年,吴华的卫生室开张,从此开始,他背着医药箱,开始了行医路。

 

这条路一走,就是 40 年。


现在,吴华的儿子在重庆主城上班,爱人也在大足城区帮忙带两个孙子,家里还有一位 80 多岁的老母亲。为照顾母亲,吴华坚持每天划船,然后走一个半小时山路回家。

 

吴华坦言,乡村医生的收入虽然很微薄,但对绝大多数患者,他一般都会将药费控制在 10 元左右。在他的诊所里,最贵的药就是一种需要捏成丸子的中药,这种药一副几百元,但能吃一个月。

 

下午 4 时,吴华出诊归来。诊所门一开,照例有不少人聚过来。看到有人采访,大家的话题也转移到吴华身上,七嘴八舌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吴华是一位善良到不肯谈钱的医生。

 

按照政策,乡村医生出诊可以收取 4 元/人次的诊疗费,但吴华基本上分文不取。除了收取基本药费外,村民的求诊都当作义务服务。

 

对于一些生活困难的村民,他连药费也不收,有些村民写下欠条,吴华也不追讨。

 

听着村民们聊天,吴华得空休息一阵,这才发现日历还没翻页,仍停留在 12 月 11 日。撕掉这一页,暮色来袭,眨眼过去的 40 年,更像是快进版的这一天。


文章来源:上游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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