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世界人口展望》——未来究竟会有多少人？

      美国东部时间2017年6月21日11时，联合国人口司在纽约总部发布了 《世界人口展望》2017年修订版（简称《世界人口展望》2017）。人口司司长John Wilmoth在发布会上指出，世界人口形势复杂多样，有的国家拥有充足的儿童和年轻人，而有些国家拥有富足的劳动力年龄人口，然而有些国家却面临日益老化的人口。这意味着不同国家处于人类共享的人口转变道路上的不同发展阶段。有些国家正在经历某些国家曾经经历的过去，有些国家的现在却是另外一些国家的未来。正是这种前赴后继的共享发展在时空上的多样性为预测未来提供了可供遵循的模式。

　《世界人口展望》通过对世界233个国家和地区进行人口预测，为各国以及世界的未来提供了一种趋势性预测。从大趋势来看，这次预测结果与两年前的预测结果并无差异。世界人口持续增加，2017年预计全球有76亿人口，比2005年增加了10亿，比1993年增加了20亿。预计到2030年，全球将有86亿人口，2050年将有98亿人口，到2100年预计有112亿人口。人均预期寿命不断延长。国际性移民日趋活跃。未来生育率和死亡率的转变将重塑未来的人口年龄分布。

    与以往不同的是，国人对《世界人口展望》2017年修订版的关注更多是印度人口何时超越中国这个问题。《世界人口展望》2015年修订版的预测结果， 预计2022年中国人口将被印度超越，而此次修订版将这个时间点推迟了2年，预计2024年印度人口会超过中国人口。

　 为什么印度会推迟2年超过中国？对比印度与中国的出生人口与死亡人口的参数设置，两次修订版并无显著差异。不过与 《世界人口展望》2015年修订版相比，2017年修订版将中国人口的历史人口进行了调整。普遍性地增加了中国历史人口规模，到2015年，总人口多出2083万。也正因为如此，印度人口超过中国的时间推迟了2年。

    很多人看到《世界人口展望》2017的数据感觉茫然。为什么关于中国的人口总数和国家统计局的对不上呢？甚至相差很大。《世界人口展望》2017发布的中方案估计2016年中国人口总量是14.04亿，其中高方案14.05亿，低方案14.02亿。而国家统计局估计2016年年末中国大陆总人口13.83亿。两者最大相差2200万，最小相差1900万，与中方案相比少2100万。国家统计局和《世界人口展望》的人口数据都仅限于大陆人口，不包括港澳台同胞，两者统计的都是实际居住人口。

　 这些差异来自哪里？一个国家当年的人口通常由上一年度的总人口加上当年出生人口减去当年的死亡人口再加当年的净迁入人口计算获得。根据国家统计局的统计数据，中国2016年出生人口1786万，死亡人口977万，净增人口809万。而《世界人口展望》的数据显示，2016年出生人口1680万，死亡人口1023万，净迁出人口41万，净增人口616万。出生人口比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少106万，死亡人口比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多46万，还考虑了迁移。最后净增人口比国家统计局少193万。这必然是上一年度的历史人口多。通过比较1950年以来联合国预测中国人口数和国家统计局年中人口数，除了1956年到1960年五年间，联合国人口数要比国家统计局少外，其他年份均出现多的现象，从1950年到2015年合计多出1.013亿。从1985年以来，基本上每年多2000万以上，其中1988年到1996年多出3000万以上， 最多年份是1992年和1993年均多出3900万。从1950年到2015年合计66年，平均每年多153万人。

   《世界人口展望》公布的数据背后有一定的人口学规律和假设以及模型算法。我们在参考《世界人口展望》的数据来进行决策时需要全面科学认识这些人口数据。《世界人口展望》认为，中国总和生育率在进入低生育率水平后会面临一定程度的回升，假定未来中国总和生育率会从现在的1.6左右逐步回升到1.8左右（中方案）。《世界人口展望》是基于已经进入低生育水平的国家的变动趋势来设定生育水平参数的，并假定生育水平不会无止尽下跌。当然，这只是一个假定，而非事实。未来中国的生育水平如何变化依然值得观察。因此，如果依据《世界人口展望》的数据来制定生育政策可能会犯常识性错误。事实上，此次修订并没有将全面两孩政策的影响考虑进去，或者说考虑了，只是认为全面两孩政策影响不大，在总和生育率上比2015年修订版并没有明显增加。这显然与现实有出入。

　同样的，《世界人口展望》对中国未来的人口国际迁移假定也存在争议。新修订的《世界人口展望》假定未来中国为净迁出国家，不过净流出的规模会下降，由2015年的净迁出人口规模163万下降到本世纪末的80万左右。国内外不少人口学家对中国未来的国际迁移持不同看法。有学者认为未来中国会由净迁出国家转变为净迁入国家。果真如此，中国的人口规模将发生改变。

　在出生人口性别比参数设置上，最新的《世界人口展望》假定2015年到2020年之间出生人口性别比为115，随后逐渐下降到2055～2060年的107，此后出生人口性别比稳定在107左右。这与国内的人口预测大多假定2030年前后出生人口性别比回到正常水平有所不同。事实上，全面两孩政策实施后，出生人口性别比已经向正常水平接近。

　此外，《世界人口展望》对中国历史上某些年份的出生人口和死亡人口的估计存在明显争议。也有学者质疑《世界人口展望》新修订版对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出生人口低估，比国家统计局公布的1994年到2000年的出生人口少1442万。

　 历史上不同年份的出生人口形成了现有人口的不同年龄结构，是进行未来人口预测的基础。如果没有弄清楚历史人口就无法获得正确的基础年份的人口数，更无法对未来作科学预测。所以，历史人口是打开未来人口的关键钥匙。

　《世界人口展望》 对中国1950年到2015年的历史人口进行了估算。这些年份的出生人口正是2015年0岁到65岁人口，成为2015年年龄金字塔中的核心成份。《世界人口展望》中2015年0岁～66岁的人口大约12.86亿，占总人口的92.1%，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15年0岁到66岁人口为12.56亿，占总人口的91.4%。因此对1950年以来的出生人口和死亡人口进行精确估计，是调整2015年基础年份年龄别人口结构的关键。

　我们认为，《世界人口展望》更多是一种趋势性预测，无论是出生还是死亡人口的曲线都比较平滑，主要因为采用的是模型测算或者平滑处理过。而国家统计局的出生人口和死亡人口的齿状特征明显。当然，究竟是《世界人口展望》的人口数更加符合中国国情，还是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更加符合实际，需要后期深入探讨。一方面，人口学家可以通过历次普查人口年龄别结构的回溯来反复论证，也可以通过基于不同普查年份对未来普查年份的数据进行预测，由此相互印证；另一方面，要进一步提高人口数据的质量，数据质量的不可靠性导致所有决策事倍功半，有时还对国家的政策产生误导。只有数据准确了，研究才能得到科学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