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朋友叫小方。小方原来不叫小方，是我给她起的名号，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开心的说：“小方？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
“不不，我是说你现在吃得脸都是方的，所以叫小方”
“你他妈……”
虽然她不愿意，但“小方”这个名头在我这里是定下了。
小方之前做的电话销售，每天起早贪黑，勤勤恳恳，后来思前想后觉得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几经挣扎想离开。我说干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休息了，正好也找找方向，等休息的差不多了，你自然就知道该干什么了。小方也同意了我的看法，离职了。时间过的真快，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小方说：“我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擅长什么，不过我发现了一点……”
“什么？”
“不上班，歇着真爽啊”
当然不能不上班。中间小方也找了几家工作，去试了岗，毕竟做过电话销售，小方的表达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之前业绩也很优秀，所以去了之后好几家都伸出了橄榄枝，但是小方最后都拒绝了，觉得不适合自己。后来为什么要考公务员呢？因为一个同学。
我们喊她贺姑娘。贺姑娘研究生毕业以后回来了，要备考公务员，一个人太寂寞，拉拢小方，过来吧，一起考，做我的考伴。小方有些犹豫，我一思考，说：“去吧，考上了稳定，不用像以前那样起早贪黑，没日没夜了，以后还可以当个好妈妈，多照顾孩子。”小方一想是这样，开始慌着报名了。为什么？因为了解到35岁以后就不能考了，她感觉自己考晚了，别人大学已经干了的事自己毕业三年以后才开始做。在网上买书，买题，查报考信息，书还没到就找贺姑娘上自习去了，还挥着拳头告诉我：“我会加油的。”
晚上，小方打来了电话：“啊哈哈哈，我要回家，我不考了。”
“为什么？“我有些惊讶的问“船才刚准备起航就沉了？”
“我查职位信息了，国考没有符合我的职位，省考也没有，上帝给我关上了一扇窗，顺便把我的门也关了，断了我的路了。”
“不，不但断了你的路，还炸了你的桥。”
但事情有时候总是充满起浮。小方在手机上看的只是省考的一个表，还有另外两个表没看到，一查呢，发现能考的还挺多，小方又哗哗的笑了，就像夏天的风吹过了杨树叶，挥着拳头对我说：“我会加油的。”
接下来我就陪着小方上自习，到图书馆对面的学校吃饭，转操场。有天小方看着操场上举办运动会的学生们感叹说：“真羡慕这些年轻人”
“羡慕什么？后面还有很多的困难等着他们，还有很多砖等着他们搬。”
小方哗哗的笑了：“我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学校的饭还真的是实惠。一碗面才8块，吃到撑，每去吃一次都感叹一次，真便宜，然后再对比下自己学校餐厅的饭，怀念一次，那时候是真的便宜啊。
吃饭的的时候小方说：“我发现晚上窗口打饭的有学生模样的姑娘，应该是勤工俭学的，下课以后来打饭，挣点生活费，挺好，真的是不错的姑娘。”
“是的，学生时候应该多做点事，更能够认识到生活的不容易，其实，我以前也在窗口打过饭。”
“哦呦？我怎么没见过你。”小方有些不以为然。
“是高中的时候，应该是在08年的夏天。”我仿佛感觉到一帧帧的画面从耳旁唰唰飞过，时间退回到了08年的夏天。
天气晴朗而又闷热，杨树叶晒的有些发卷，知了趴在叶间“知~知~”拉着长长的尾音。四个青涩的男生，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在哪里，但为了即将到来的高三，为了高考，卯足了劲。我们四个人：一个叫起，因为名字里有个超字，但写的太像起字，被老师读错，所以就叫起；一个叫王子，王子本名也不叫王子，因为长的比较帅，在班上有诸多拥趸，很多女生直接喊王子，后来就这样定下来了；另外一个叫小厮，因为我们都喜欢看水浒，上边打杂的都叫小厮，我就喊他小厮，但他一点都不小，那时看起来就像是70后；最后一个是我，他们喊我臣，由来和起一样，在政治老师发卷子的时候，给我俩起的名字。
高考就像一场大战，各个老师都是指导员，对我们轮番教导。语文老师说：学好语文，对你高考，还有你的一辈子都是有用的，来报我的班吧。英语老师也说话了：我有一个补习班，不强求啊，但是你们想想，如果你能多考十分，二十分，在高考时能拉开多少人？政治老师也跑了过来，就是给我和起起名字的那位，戴着厚厚的眼镜：咳，你们知道吗，学好政治，对你们以后在社会的发展作用是非常大的，可以考公务员，考研究生……下边的同学一阵骚动。当然最后我们四个听从了数学老师的建议，谁知道公务员是干什么的，以后再说吧。因为我们是文科生，其他的科目大家都差不多，数学的好坏成了致胜的关键。所以在数学老师这里我们报了名。
暑假的县城显的有些慵懒，被太阳烤的连房子都有一种倦意。街道上偶尔过一辆汽车或自行车。我们在城里找了一个小院子，三间堂屋，一间西屋，院子里还种了一棵半大的梨树，树上结满了青黄色的梨，房租很便宜，只有几十块钱。
起和王子住在了堂屋的大床，我和小厮住在了西屋。暑假天气比较热，早上还是凉爽的。早上我们起个大早，互相喊起床，带上自己想要背的书，一起跑步到一公里外的河堤上读书。河堤上长了几排高高的杨树，郁郁葱葱，风一吹，哗哗直响。我们有的背政治，有的背历史，有的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有的背：I'm lilei. I'm hanmeimei……
当然过了几天就不行了，因为吃饭是个问题。暑假学校食堂关门，我们自己也没有锅，只能吃些泡面饼干。后来有天晚上四个人在小方桌上做题的时候饿了。王子拿出饼干，又嫌太硬，就用热水泡了起来，泡了满满一大缸，黄腾腾，软绵绵，王子说这是我的新食物，我叫它糊糊，你来尝尝，我用勺挖了一口，嗯，还挺好吃，四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吃了个底朝天。小厮说话了：不能再这样了，河堤旁边是学校的西区，我已经观察过了，据说是复读生的地方，复读生暑假是不放假的，咱们去食堂商量商量，我们可以去食堂打饭，老板只用管我们饭就可以了。
举手表决，一致通过。
“为什么不早说，让我们吃了几天泡面和饼干”
“我也是刚发现”
“好了，不说了，赶紧睡吧，明天上完补习班打工去。”
第二天和老板一谈，老板非常乐意。当时的我们还不知道，一年以后，我们会站在窗口的另一边把饭缸伸进来。小厮和王子在打饭的窗口，我和起在卖饼夹菜的窗口，虽然屋子是通着的，但是是两个窗口，属于两家。他俩每天忙完以后都可以吃馒头、吃菜、喝粥，我和起只能吃剩下的硬饼，胡乱夹些菜填肚子。过了几天，他俩还好好的，我和起的嘴上长满了口疮，一吃一咧嘴。
忘了是谁先提的，也可能是同时，“不干了”这三个字在我俩胸中喷涌而出。找饼老板辞了职，针对吃饭和学习问题和饼老板交换了意见，饼老板虽然很想挽留但也表示支持和理解，预祝我们学习进步，我们也祝老板生意兴隆。这之后我俩就一直在小厮和王子的窗口后边买饭吃。
有一天晚上，我和起在小桌上做题，小厮和王子一脸神秘和窃喜的回来了：看，这是什么。从手提袋里掏出几根香肠，我俩一脸的兴奋：“哪里弄的？”
“食堂，后边咱们吃饭的地方是放食材的地方，有个箱子，里边都是，我俩已经吃过了，你们快吃。”小厮兴奋的说。
从那以后香肠成了我们寡淡饭菜中的调味品，等他们都去打饭了，我和起就从后边库房“拿”几根香肠回去吃，一直都到了我们补习班结束。
小方说：然后呢？
“也许是拿了太多的香肠吧，也或许是摘了包租公太多的青梨，然后一年之后我们四个一个不落全出现在了窗口的另一边，伸着缸，老板还认得我们，老板开心的说：是你们啊，来了？”
小方撇了撇嘴：“考不上是你们不努力，关香肠和青梨什么事。”
省图书馆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可以说是卧虎藏龙。上到耄耋老人，下至总角之童都聚在这里看书。有时候老大爷的老年机会突然响起来，语音播报数字，接着有新闻联播开始的声音，或者有唱国歌的，或者唱我小的时候爷爷带我去看京剧……。小方在这里上了好几天自习了，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擅长和不足，有一道题难住了她。我一看，题干很简单，10，24，52，78，（），164选项A106.B109.C124.D126。空缺处应该填几？很显然是让找规律，这可难不住我，是等差？等比？次方？都不对，思考了很久我还是压了一个，C。小方也不知道对错，但坚持不看答案，要等到全部做完以后再看。
晚上回去的路上我问：“你知道我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不知道，怎么做的？”
“推理分析。我给你分析一下，首先题干中都是偶数，所以空缺肯定是偶数，b排除”
小方嘿嘿的笑了：有道理，然后呢？
“然后用减法，A选项减去前一位，和最后一项减A，得到的数据差别有些大，不选，然后剩下c和d，同样的方法，124更合适，就是它了。”
小方哗哗的笑了：“要是我的对手都是你这样的傻子就好了，那我离公务员又近一步了，赶紧回家吧。”
我们身体微微一后仰，车子跑了起来，我们的身影和笑声逐渐淹没在清凉的夜色中，y远处闪烁的是城市无尽的霓虹。
ps：小方有话说:
小方以前不叫小方。做业务的时候叫小宗。 现在不流行尖脸了，方脸才是小仙女，嘤嘤嘤～其实人生充满了无数选择，小方考公务员也是工作三年后第一次进行尝试，愿年轻的我们永远拥有选择的权利，做自己是件挺难的事，但是每个人都说，是件值得的事。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