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后院里有个“泡满婴儿的涝池”?
曾记否,奶奶的奶奶讲起孩子从哪里来?
在西安出生、长大的你是否听说过广仁医院(西安市第四医院的前身)后院里“泡满婴儿的涝池”?
那是老一辈人哄骗孩子的一句玩笑话儿,也是很多老一辈人共同记忆……
男主人公:塔洛,一位牧羊人。他记忆超群,能完整的用汉话,在派出所多杰所长面前如念佛经般背诵著名老三篇之一的《为人民服务》,更能记住自己牧养的几百只羊的具体数据和特征。
女主人公:杨措,30多岁的理发女孩,在塔洛进城办理身份证的过程中,因为需要洗头发,杨措与塔洛产生了情愫。最后杨措与塔洛卖羊的16万人民币一起消失了。
回首发生在广仁医院那些遥远的故事,好似一张慢慢褪色的老旧照片,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被时间吞没了,幸亏有这样一位有心人,他拿起魔法笔把将要消失在时间隧道的平凡而又普通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记录下来,让我们有机会看到已渐渐模糊的广仁旧景,发生在广仁老故事。他就是西安市未央区红旗厂退休职工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孙建民。
他一家兄妹四人都在广仁医院出生,对医院有着深厚的情感,出于对文学的爱好,将发生在大差市周围当时老光景用笔头记录了下来,记录当时广仁医院一位把生命献给患者的助产士白姑姑……
医院里为产妇接生的那位白姑姑
白姑姑一点都不白,微黑、较瘦、大脚片子、大个子,动作轻柔却利落精准。她是大差市东北角广仁医院的接生婆。
老西安人把父亲的姐姐称姑妈,父亲的大姐称大姑妈,二姐称二姑妈......,父亲的妹妹称大姑、二姑......,如果父亲只有一个妹妹,就只称一个单字“姑”,而不会叫“姑姑”。只对尼庵的尼姑才叫“姑姑”,这几乎是一个专门的称谓。开始大家认为广仁医院像一座洋人的寺庙,中国寺庙给人治病和施药,洋人寺庙给人治病和施药也应该是一样的。医院里的女医生、女护士衣着打扮又和洋教堂的修女十分近似,所以大家就把广仁医院的女性统称为“姑姑”——当然是洋尼姑了。
广仁医院在老西安,是相当有名的,它是西安最早也是唯一的一所由外国人开办的教会西医医院。
道光廿四年(1844年),中美签订《望厦条约》,规定准许在中国设立医馆、教堂等。光绪十五年(1889年),英国基督教浸礼会派医学博士姜感恩、医师罗伯逊、荣安居等人在东木头市创办英华医院。同期英美等国还在北京等地创办同仁、协和,华西辅仁医院。民国五年(1916年)英华医院迁到大差市东北角新址,医院也更名为陕西省基督教广仁医院。
(医院旧址)
广仁医院的名气大,获得人们交口称赞,倒不是因为是外国洋人开办的医院。有着十三朝古都文化积淀的老西安人,依然残存着一点皇城臣民的傲骨,少一些崇洋的奴气,不会因为广仁医院是洋人开办的,就高看一眼和多些崇敬。大差市安泰堂中药店坐诊的胡佩林老先生,就时常对洋人的西医医院流露出不以为然的说辞。
广仁医院名声大振,一是为山西运城一妇女切开肚子,取出一个二十多斤重的肉瘤。放在一个大筛子里,摆在医院大门口,用红纸写上说明,供人参观。一时人头攒动,大家纷纷前去看稀罕。胆子大的孩子还不时用手把大瘤子推得晃来晃去。另一件事是大差市肉铺的冷掌柜老婆,在生第七个孩子的时候,要不是白姑姑的话,差一点就没了命,这在大差市传为佳话,也使胡佩林先生彻底闭上嘴。
民国初年,年轻的英国妇产科医生塞缪尔(Samuel)应英华医院医师罗伯逊邀请,来英华医院任职。塞缪尔医生由英国乘船在宁海上岸。在宁海塞缪尔拜会了宁海县天主教总堂神甫安德宜和天主教育婴堂嬷嬷贝瑟妮。贝瑟妮嬷嬷得知塞缪尔医生要去西安英华医院任职,就请求他带一个已经在育婴堂长大了的弃婴。塞缪尔医生爽快地答应,于是就带着后来被我们称为白姑姑的女孩。一路向西,风尘仆仆来到西安英华医院。那年白姑姑十二岁。
开始白姑姑只是料理塞缪尔医生个人生活的琐事,后来白姑姑慢慢跟着塞缪尔医生走进产房,做些零碎杂事。再后来在塞缪尔医生言传身教地带领下,白姑姑逐渐成为塞缪尔医生的主要帮手。再后来白姑姑渐渐地可以独立接生并处理一些一般的问题。
当二战的战火燃烧到英国后,塞缪尔医生要返回祖国,去拯救战火中的同胞。塞缪尔医生想带白姑姑一起走,但白姑姑已经把自己奉献给了上帝和广仁医院,不能随塞缪尔医生一起走。白姑姑痛哭一场,含泪送别自己的恩师塞缪尔医生。
白姑姑从婴儿起就和上帝有着不解之缘,是一位极其虔诚的天主教徒,每到礼拜天都必须到教堂去做礼拜。
(医院老照片)
教堂离广仁医院不太远,在东关长乐坊东新巷,是英国浸礼会传教士莫安仁、邵涤源等人,于清光绪十一年(1885年)、十三年(1887年)由山西入西安传教时建立,称“中华基督教陕西大会”长安堂会教堂,是西安第一座基督教堂。又称“英国浸礼会礼拜堂”。白姑姑必定会在每个礼拜天和一些重要的节日如感恩节、复活节去这个礼拜堂。
在广仁医院里靠近东边后门的地方,建有一座小小的礼拜堂,以满足医院里大夫和护士的精神需求。平日无论多忙,白姑姑每天都要在这里向上帝祈祷。
医院有饭堂,供大夫、护士和住院病人一日三餐。白姑姑就在医院吃饭。有时因为接生而错过饭点,她也会到医院外面大差市口的小饭铺吃饭。偶然因为太累,也会在饭铺隔壁的酒店沽上二两老酒解乏。
白姑姑是比较健谈的。在饭铺吃饭和喝酒的时候,会和熟人、半生不熟的人、甚至生人闲聊。有时也会介绍一些卫生和医疗知识,有时也会宣传一些上帝的福音,但绝不会和人争论,有不同意见,只是浅浅一笑,不再做声。白姑姑记忆力超强,她接生过的孩子,大多都记得,常常会抚摸着孩子的头,如数家珍不无骄傲地讲述孩子出生的趣事。
大人们常常会诱导孩子问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然后给出各种千奇百怪的答案。其实对懵懂的孩子来说,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玩耍和吃,需要关注,对自己“从什么地方来”这个带有哲学命题的问题,并不关心。这纯粹是大人自以为是地认为孩子会有的问题而臆造出来的。
在大人的引导下,朦胧中我认为自己是从广仁医院后面的涝池里,被妈妈和白姑姑捞出来的。有几次还和小伙伴试图去广仁医院后边,找那个想象中泡满婴儿的涝池。只是去过广仁医院后边的伙伴告诉我,根本没有什么“泡满婴儿的涝池”才作罢。但还是认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妈妈和白姑姑的力量。因为白姑姑常说,我是上帝送给妈妈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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