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本身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不愿意正视错误本身
……
维也纳的中心广场上,竖立着一个纪念雕像
高高的雕像下,环绕着天真可爱的孩子和抱着孩子的妇女
这座雕像,是为了纪念一位被尊称为“savior of mothers(母亲们的救星)”的医生
他的发现拯救了千千万万个可能死在产床上的产妇
一百多年前,当他说出,“是医生们自己受污染的双手和器械,把灾难带给了产妇”
等待着他的却是无边的谩骂、讽刺与迫害
47岁的他英年早逝,在精神病院中去了天堂
他是一位平凡的产科医生,却也是一位勇敢的斗士
他将自己发现的谬误公诸于世,并为改正这个谬误奋斗一生
伊格纳兹·塞麦尔维斯(Ignaz Semmelweis),来自匈牙利的产科医生
在那个还没有“微生物”概念的时代里,他揭开了人类产科医学无菌手术的序幕
…
1818年7月1日,塞麦尔维斯出生在美丽的匈牙利布达(现与佩斯合并为布达佩斯)
这是个坐落在多瑙河右岸(西岸)的美丽城市
塞麦尔维斯是家中的第五个孩子,父亲的生意一直红红火火
殷实的家境让他从未忧心过长大后的生活
匈牙利布达佩斯
遵从父母的意愿,高中毕业后的塞麦尔维斯来到了维也纳大学学习法律
聪明伶俐的他在学校里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毕业后回到家乡,依旧衣食不愁的他却成天闷闷不乐
他才22岁,他不想就这样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
维也纳大学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了医学
医学和法律不一样,人体是个神秘而精巧的世界
塞麦尔维斯被深深的吸引了,他决定要学习医学
1840年的清晨,微风拂面,细雨绵绵
塞麦尔维斯告别了父母,独自一人踏上了离乡的马车
4年的刻苦学习,他拿到了维也纳大学的医学博士学位
在导师的推荐下,他来到了维也纳总医院,成为了一名产科医生
维也纳总医院
他很喜欢小孩子,每当看到这些鲜活的小生命呱呱坠地,他总是感到无比的欣慰
可在那个时候,有一种可怕的疾病——产褥热
高达20%~30%的死亡率让这三个字如同恶魔一般令人恐惧
高烧、打寒战、小腹疼痛难忍,嚎啕挣扎,最后凄惨的离开人世
只剩下刚出生的宝宝和一旁眼噙泪水的丈夫
产褥热这个词成为了笼罩在欧洲各地上空的巨大阴影
塞麦尔维斯所在维也纳总医院是当地数一数二的研究型医院,也未能幸免
仅仅是他负责的206位产妇中,就有36位因产褥热而离开人世
死于产褥热的产妇
高得可怕的死亡率让产妇们对医院望而却步
维也纳总医院也因此而声名日下
有些妇女宁愿在街边小诊所、甚至是家中生下孩子以后,才去到医院
有的产妇向他下跪,希望他能救下她的生命
一个深秋的雨夜,又一名产妇死在了他的面前
悲恸的丈夫在一旁痛哭,刚出生的宝宝仿佛感应到了妈妈的离去,也哇哇的哭着
塞麦尔维斯焦急的搓着手,喃喃的说到,“这是我们产科医生的责任啊…”
实习医生无奈的说,“没办法啊,我们已经努力了,这是上帝的安排”
塞麦尔维斯坚定的说,“不,这不是命运!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
当时的医学,只针对患者的症状进行单独的治疗
如果患者发炎了,医生会认为是血液多了造成的肿胀
医生就会给患者放血,甚至用水蛭把血液吸出来
患者如果发高烧,也是用类似的方法治疗
倘若呼吸困难,那就说明空气不流通,改善通风条件就好
可这些方法,对于患上了产褥热而濒临死亡的产妇一点用处都没有
半数以上患产褥热的产妇在几天的时间内便死亡了
按照惯例,患者死亡后,医生要对其尸体进行病理解剖
因产褥热而死亡的患者也不例外
在仔细的解剖了因产褥热而死的产妇尸体后
医生们发现在产妇的体内充满了一种难闻的白色液体
医生们对此提出了多种的假设:难闻的气体来自医院,产褥热可能与磁场有关,白色的液体是产妇腐败的母乳,产褥热不过是由于产妇的恐惧心理造成…
这些不着边际的说法当然没办法说服塞麦尔维斯
他决定用自己的方法,解决这个困扰医生与产妇的难题
他所任职的维也纳总医院的产科分为两科,第一科负责培训医学院学生,第二科则培训助产士
令他感到不解的是,在第一科,产妇的死亡率是第二科的2~3倍甚至10倍
仅在1846年,第一科就有451名产妇死亡,而第二科,只有90名产妇死亡
困惑不解的塞麦尔维斯尽量让两个病房的情况保持一致
通风设备、饮食,甚至接生的姿势,当他把所有的环节都标准化了,两个病房的死亡率却依然没有变化,他做的所有尝试都无法解释产房死亡率巨大差异的原因
绞尽脑汁仍一无所获的他请了4个月的假,去参观另一所医院
当他回来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第一科产房的死亡率明显下降了
他找不到原因,可是死亡率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下降了
冥思苦想的塞麦尔维斯实在不明白还能有什么原因会导致死亡率的变化
这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好友,勒什克医生因为意外突然逝世
塞麦尔维斯注意到,勒什克医生在死亡前曾对死于产褥热的产妇进行过尸检,并且不慎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而勒什克医生死亡的症状几乎和那些患上产褥热死亡的产妇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塞麦尔维斯脑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
他发现了一个被大家也被他自己所忽略的事实:第一科的医生和实习生们常常在解剖完尸体后就来到产科查房,也经常用触摸过尸体的手为产妇体检,而第二科的助产士,则从未参与过尸体解剖
塞麦尔维斯想,或许是某种“尸体颗粒”(当时微生物学尚未发展)害死了产床上的产妇
医院里发生的产褥热,或许主要是来自于医生们自己受污染的双手与器械
医生没有经过充分洗刷与消毒的双手,将“毒物”带给了产妇
为了验证他的推论,他要求第一科的所有医生在解剖后用漂白水洗手
年轻的产妇丽莎是第一个接受这种新方法接生的产妇
丽莎仍然发了烧,但是相对来说病情轻了很多
塞麦尔维斯决定提高漂白水的浓度,从原来的0.1%提高到0.5%,还将医疗器械、绷带等都用漂白水严格消毒
奇迹出现了,医院产褥热的病死率从18.27%降低到了0.19%
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产妇们纷纷赞扬塞麦尔维斯医生是救命恩人
1850年,在维也纳医生公会的演讲上,塞麦尔维斯报告了他的发现
他说,“我认为,正是我们产科医生自己受污染的双手和器械,把灾难带给了产妇”
话音未落,本来安静的会场里秩序大乱,在场的医生纷纷指责塞麦尔维斯
“你妖言惑众!”
“我们是拯救产妇的人,怎么可能会把病菌传染给她们!”
“你这是在诋毁我们医生的形象!”
“你这个叛徒,滚出这里!”
顽固守旧的医生们无法接受塞麦尔维斯的说法
他的顶头上司,克莱因教授尤其反对他的观点与研究工作,几乎处处与他作对
与医院的合同到期后,医院拒绝与他续约
无奈之下,他只好申请无薪的教师职位
作为医学院的教师,他却不能解剖尸体,只能接触人体模型
他甚至没有权利为他课堂上的学生发听课证明(相当于学生白上了课)
实在无法继续在维也纳生活的他,回到了故乡布达
回到故乡的他接手了布达的罗切斯医院的产科,成为了产科主任
他要求自己管辖病房的医生和护士门严格执行消毒双手与器械的要求
这使得病房产褥热的发生率急剧下降,平均死亡率仅为0.85%,与此同时,维也纳总医院产科产妇的死亡率直线上升,高达15%
塞麦尔维斯并未放弃将自己的理论公诸于众的想法
他先是发表了3篇论文,可论文都是用匈牙利文写的,很难被主流医学界看到
1861年,他用德文出版了《产褥热的病原、症状和预防》,这本书详细的描述了他的理论与实验,也针锋相对的回应了那些攻击他的言论
这本被后人称为“科学史上最有说服力、最具革命性的作品之一”
可当时,却遭到了反对者的压制,几乎所有的医学期刊都决定不再发表他的文章
孤独与悲愤之下,塞麦尔维斯的言辞愈加激愤,性格变得固执好斗,他一次次的发表着公开信,一次次的批判着产科的医生,说他们是“妇女屠杀的参与者”
1865年,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的他被认为患上了精神疾病
妻子与好友将他送到了维也纳的精神病院
7月,塞麦尔维斯遭到了精神病院的守卫的殴打
受伤的他不幸感染了细菌,半个月后,死于败血症
当时的人们无心关注一个疯子的生死,直至死亡,他都处于深深地绝望与自责中
他的葬礼上,只有他的导师等寥寥几人,甚至他的妻子也以抱恙在身为由缺席葬礼
当他去世两年之后,巴斯德发展了微生物学的基础理论
塞麦尔维斯提出的“尸体颗粒”终于能在显微镜下被人们看到,而在此之前,塞麦尔维斯只是凭借着现象推断有“尸体颗粒”(也就是细菌)的存在,并未真正观察到“尸体颗粒”
而李斯特的论文与理论也决定性的确定了消毒的重要性
外科手术的术前消毒的步骤在全世界推广开来
被人们称为“医学界叛徒”的塞麦尔维斯终于得以正名,被尊为了“母亲们的救星”
而被人们逼死的塞麦尔维斯更像是一个悲情英雄
倘若能早点利用显微镜证明“尸体颗粒”的存在,或许他就不会落得如此悲惨的结局
在他的遗书里,有这样一段话
“回首往事,我只能期待有一天终将消灭这种产褥感染,并用这样的欢乐来驱散我身上的哀伤。但是天不遂人愿,我不能亲眼目睹这一幸福时刻,就让坚信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的信念作为我的临终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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