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车往永州西南走，越走越会觉得不同。零陵本就已经够美了，千年古城门、柳子庙、周家大院，都是难得的人文之景。但继续往南，一过九嶷山，山林便成了主人，将人环绕在蓊郁葱笼的野意之内。
▲道路两旁随手拍即是一幅画
在江华县城的东南方向，南岭深处的九嶷山西麓，潇水上游的麻江河源头，有一个叫香草源的地方，终日有一层朦朦的白色山岚浮逸其上。著名诗人刘禹锡在《湘水流》中写到：湘水流，湘水流，九嶷云物至今愁。君问二妃何处所，零陵香草露中秋。根据传说，诗人笔下的“湘水”“香草”指的就是湘江乡和香草源。
▲香草源瑶族民居
香草源，其实是江华瑶族自治县湘江乡的一个原生态自然村。因为盛产野生香草，故名香草源。这里有散落山间、抱朴守拙的瑶寨木屋，有千年红豆杉、娃娃鱼等奇珍异宝。可吸引我们的，并不是什么山野奇珍，而是满山遍野的厚朴。
▲山上成片厚朴树林
▲山泉水，上游润泽了厚朴，下游滋养了村民
厚朴，木兰科、木兰属植物，干燥干皮、根皮及枝皮可入药。《神农本草经》记载：“主中风伤寒，头痛，寒热，惊悸，气血痹，死肌，去三虫。”它是湖南时代阳光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藿香正气水和五积丸中最重要的一味药材。原本广泛分布于湖北西部、湖南西南部、四川中部，但由于过度剥皮和森林砍伐，近年来物种资源急剧减少，野生植株已极为少见。
▲香草源的厚朴均为人工养育，每株树干上有红色编号，标明了种植年份
香草源中高海拔、相对湿度大的气候环境，为厚朴的生长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山下的村庄聚集地，也是汽车能抵达的最高高度，是海拔900米。村里60户人家，280余口居民，全是瑶族。房前屋后，除了各色香草，处处可见碗口粗细的高大乔木，树干笔直，小枝粗壮，叶大如华盖，这就是厚朴植株。近些年，厚朴的药用价值和经济价值逐渐被大众所认识，湖南的道县、江华等地兴起了厚朴种植培育基地。而香草源种植厚朴的历史，可追溯至解放前。
▲树龄20年以上的厚朴
从海拔900米处往上走，须由专业导游带领。瑶族向导刘哥一边带路，一边用镰刀在烂泥下砍出一个下脚小坑，给我们开出一条可以攀登的路来。进山以后，空气中的温度、湿度，经过林木过滤后的光线，都与外界不同。道路一侧，只闻水声咆哮不见溪流飞溅，那是麻江的源头香江。而道路两旁，便是村民种植的厚朴林地。粗略统计，香草源大约共有厚朴一万亩，最少的一家农户也育有100亩厚朴林，每亩大约350株树苗，大部分树龄已至10年，部分更长达20年。
▲香草源种植厚朴的历史，可追溯至解放前
行走在山林间的人，如同回到百万年前的哺乳动物时代，对自然加以利用的前提，是必须小心翼翼地遵守山林的规矩。养护一株厚朴的十年，从播种开始。先用钩子把厚朴球从树上钩下，放到阴凉处吹干。播种前到香江中用河沙洗净去皮。这件事极需耐心，一个苹果大小的厚朴球内含50~100粒果实，反复揉搓，洗去外表上层红色蜡质后露出黑黑的籽，这才是播种用的种子。将籽吹干，在阳历四月下土。第二年，正月十五后到农历二月前，种子会发芽窜至30厘米高，趁此时移栽最佳。
▲向导刘哥示意厚朴采收的过程
这些厚朴如同巨型建筑的栋梁一般，撑起了这个包容万物的生态王国。它们的高度通常可达20米，树与树之间的间隔1.5米，不浪费土质的同时确保每株有足够的空间。每年5~6月是花季，8~10月结果，而作为药用部分的树皮，则是4~5月采收。向导刘哥说，4~5月正好是树枝“上水分”的时候，枝叶吸饱了水气，用刀轻轻一划，再动手一剥就脱落了。剥的时候避开树根，整枝全部剥皮。而每一段的长度，则由收购的客户定制。头一年剥皮后，第二年留下的根部又会发新枝，等待下一个十年长成后二度采收。
▲厚朴给刘哥一家带来经济收入，入药后制成的藿香正气水也是刘哥一家不可或缺的必备品
《本草经集注》云：“（厚朴）极厚，肉紫色为好，壳薄而白者不如。用之削去上甲错皮。”《本草图经》曰：“皮极鳞皱而厚，紫色多润者佳，薄而白者不堪。”而瑶家祖传的秘方是，年份越长的厚朴树皮越厚，药效越好。村民扭伤、关节痛，会将厚朴树皮锤烂，连同其他药材敷于患处。在经典名方“藿香正气散”中，厚朴起到了佐燥湿、理气、除满的关键作用。而在时代阳光药业使用姜制厚朴生产藿香正气水的过程中，研究人员通过高效液相色谱对药材中厚朴酚、和厚朴酚等有效成分进行含量测定发现，江华香草源厚朴的有效成分含量远高于《中国药典》标准。
▲香草源制高点香草岭海拔2300米
在香草源，登山的半晌之内，我们经历了晴天、雨天、雾天。随着路线的深入，厚朴的枝干越来越粗，到达半山腰，所见厚朴直径都在20厘米以上，树龄超过20年，也是行家眼里真正的好药材。他们在下土之后，并非完全交给自然，而是经过瑶家农民20年的养护，移栽、锄草、摘藤。香草源就像一所大房子，给他们最适宜的采光、通风、温度、湿度、海拔、水质、土壤和含氧量。人和自然，共同滋养着这一片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