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药店经理人 特约撰稿:秦宝米
瓮城的春夜安详静谧,然而我却又一次从恶梦中惊醒,看了一眼手机,凌晨3:00整!偌大的低层别墅里,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急促不安,我的心跳的厉害,长年的烟酒让我的五脏功能急剧下降,尤其是刚被医生诊断出心脏有大问题。
我不敢再闭上眼,怕那孤寞无际的黑暗中浮现出药店老张憨厚的笑容,怕听到“上线”阿强叼着烟说‘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怕看到那些大爷大妈们拿过期药从我们这里换到钱后喜不自禁的样子;我更怕的是,听到老家人说谁谁又因为吃到过期药几近丧命的消息。
这一切,还要从一场聊天说起!
大概10年前,作为Y医药公司销售员的我,被派驻到瓮城拓展业务。一天,我来到一家药店推销产品,跟药店老张(老板)聊的正起劲,他电话进来了。
这时,店里来了一位约摸70岁的大妈,用透明塑料袋提着一袋药。“小伙子,你们店收不收过期药 ?”,大妈向我问到,误以为我是店员。“不收,我们这里是正规药店大妈,过期药品您最好是去交给药监局。”没等我开口,老张先我答到。
大妈听后,怏怏的走了。而我,禁不住好奇,便问老张为什么药都过期了还不扔掉而要拿来卖呢。“过期药也能换钱难道你不知道?”。对于我的疑问,老张颇惊讶。
“也是,你刚入这行不久,很多东西你可能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到外面问问那些举着‘药品收购’牌子的人,他们懂行”。说着,老张指向了店外不远处的一个招牌,一个中年人在牌子下面抽着烟,正和几个人攀谈。
我没有按老张的意思去问那个中年人,告别老张,径自回了公司办事处。我知道,一个很冒险但能赚钱的想法正在我的脑海里酝酿。
我开始疯狂的搜集信息,在这个过程中我接触到了一个QQ群,里面有近百号人在讨论药品回收的事,我第一次知道“串药”的行话。
就这样,我利用医药销售的机会和药店老张的介绍,认识了更多药店的老板。慢慢的我了解到,回收的药品,包括过期的和靠医保卡“套”来的大多流向了单体药店。我开始有意识的积攒单体药店的资源,这其中,药店老张对我的帮助很大,我也不时的请他吃饭,但送钱他却不要,说交的是人,不是钱。
一年下来,我在瓮城积攒了大概近300家单体药店的资源,我盘算着,可以着手行动了。此时,我便把QQ群里的人脉为我所用:利用大公司销售的身份和背后的渠道资源,我让他们在各地回收的药品都汇集到瓮城,先发货,卖出后再汇款过去,开始了一条冒险但金钱遍地的不归路。因为我需要钱。
就这样,我们合伙的生意干了两年。随着医保政策的放开和定点医保药店的增多,我们的“事业”越做越大。
我不知道那两年自己挣了多少钱,只知道,在家乡的省城全款买了套大三居,买了一辆宝马三系。
算一笔账,你们会更明白其中灰色的利润。对较受市场欢迎的心脑血管类、糖尿病类、肾病类及常用消炎类药品,我们列出清单,让人持医保卡的“托”去“刷”药,按药价给此人75%的钱后就拿到了药品,再将此药按90%的药价发往各渠道,这是对正规药品。而对过期药,虽然风险大,但利润更高,为了提高收货量,一般按原药价的30%收购,对渠道收至少20%的溢价。最高时,我在瓮城租的仓库里屯了上千万元的药品。
这样做到第5年,我开始在“业界”有名气了。有一天,有“制药公司”找到我,要和我谈合作。刚听到是制药公司时,我很惶恐,但转念一想,能找到我的制药公司估计也行走在法律的边缘。
果真,接触他们之后印证了我的猜想。他们主要生产“风湿骨痛胶囊”“风湿圣药”等假药,貌似也是从我这行起家,只是后来摊子大了,就在国内多省市租房自己生产。“我们的渠道主要是通过互联网,今年已经在网络广告推广费上花了200万,你手里有单体药店的资源,咱们可以合作。”他们叫阿强的头儿这样跟我谈到。
我一听不禁吓了一跳。200万的推广费,得有多高的年利润支撑?1000万,2000万?
“既然你们做的这么厉害,为何找到我呢?”,我试探性的反问到。
“谁都知道单体药店的生存压力大,房租高,进货渠道少,进货谈判的议价能力低,新版GSP发布后,配备执业药师又成了他们的一大关,这就是互联网时代经常讲的用户痛点,被你抓住了”。阿强叼着烟,颇具思考的说着。
听完我没有反驳,阿强说的对,我选择单体下手的原因就在于此。对于一些特殊的单体,还给予照顾,出钱帮他们公关。
“我们的‘风湿骨痛胶囊’、‘风湿圣药’主要成分是淀粉,对患者无毒无害,套用一下正规制药公司的包装和批号,很容易混蒙过关。怎么样,你考虑合作吗?”阿强有些迫不及待。
这一次,我没再犹豫。“合作,但我要40%的进价“,我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好,我们接受,成交“。阿强斜站着,边鼓掌边用说话的气流吹掉烟头上的烟灰。
“你记住,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福同享“。
当晚,为了庆祝合作,我们两拨人喝到酩酊大醉。也正是这场酒,让药店老张的生意陷入倒闭。
记得那一晚回家后,接到老张的电话,说要进我们公司的药品(此时我还是药品销售员),他刚和房东又续签了三年的合同,一次性交齐了房租,并重新装修店面,准备大干一场。
其实,这几年来,老张一直没有涉及到我的“另一半“业务中来,这是我最敬佩他的地方。
我接完电话就吩咐其他人给老张备药。谁曾想,因为醉酒,他们把药备错了,第二天送的时候也没检查。
无巧不成书的是,第三天我就接到老张电话,说碰到省里药监局的突袭检查,我送的那批药全是换了包装的过期药…
当时我懵了,心想,老张的药店算是完了。
我赶去老张家时,他已经被公安部门的人带走,他老婆说药监局的人给出了禁止三年从事药品经营的处罚,并要刑拘15天。
“刚交的房租,刚进的药,刚装修的店,这下全搭进去了“。他老婆边哭边说到。
好在,老张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我供出来。我给了老张媳妇30万作为补偿。
但是,祸不单行!
两个月后,我们的团队在将阿强提供的药品发往A省的过程中,在火车站被公安民警查获。因为里面的药品都是阿强那里生产的,案子落在了阿强头上。
我得知后,就赶紧断掉了所有外界联系,并让团队停止三个月活动。
后来得知,阿强他们被处以100万到800万不等的罚款,被判处3至10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但我知道,阿强没有老张讲义气,所以事先就掌握了他家人的一些信息,并让他的家人通知阿强我在他家的消息。
最终,阿强没有将我供出。
经历这些之后,我想收手,但团队其他成员不允许,一些单体药店还经常和我联系要货。前年回老家过年,听说村子里有人因为吃了过期药休克死亡了。大过年的,我心情异常沉重。
此刻,我在瓮城的低层别墅里倍感煎熬,不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突然,我一激灵坐了起来,有个成语叫瓮中捉鳖,会不会是我的下场?
又一个突然,我觉得哪里不对,我竟然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一脸的憔悴,抽着烟在思考着什么...
(本文为虚构,文中均为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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