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可能是因为闰月的缘故,来的有些晚,到了清明,草刚刚才有些泛绿,杏花正含苞,路旁一排排的迎春花只是零星开了几丛,黄黄的,有些耀眼。孤零零的山坡上,几个隆起的坟堆,上面长满了枯草,墓碑上压着纸钱,一朵朵黄菊插在坟前,倒是比迎春花更惹人注目。亲人们默默地在坟前哀思,看着就让人感觉凄凉。
生和死只隔了一层土,却是永不能再见,生能看着死,死又能怎样呢?能自己选择吗?能看到我们的悲伤吗?
去年的清明,奶奶还在,那时候,她最大的愿望是:活着。如今却了无牵挂地躺进了眼前这座土堆里,去和爷爷团圆了,徒留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独自伤悲。
老爸一个人在坟旁拔着枯草,一棵一棵拔起来,抖抖上面的土,草扔到旁边,再把拔过草的坟土用手平整一下,生怕拔草带出的泥太多,坟上的草拔干净了,又用自带的铁锹从坟旁的空地里挖些土填到坟上。70多岁的人,头上稀疏的几根白发,在风中左倒右歪,老爸时不时用手梳理一下。弟弟上前要去替换他,可是他左手一挥一扒拉,“不用”,蹬在铁锹上的右脚,反而更用力地踩下去,弯腰撅起一铣土,端到坟前,填到坟上,再回来,一趟,两趟,没有一句话,其他人只有静静地看着他。
思念就好像是那些土,填到坟上,也填满了心头。又好像是那一地的春草,不经意间就绿了山坡。
奶奶活着的时候,每年清明前都会叮嘱爸爸要给爷爷上坟,可是奶奶很委婉,从不说你们应该怎样,总是策略的问“清明谁去上坟啊?”听到谁谁去的肯定回答之后,才会高兴地吩咐上坟的人带这带那的。如果听到大家说因为忙没有人去的时候,奶奶便会低下头,盘腿坐在炕上,佝偻着背,眼睛盯着脚,一声不吭。家人知道她是生气了,所以每年清明爸爸都要回老家上坟,回来还要给她讲讲坟地上的变化,因为是祖坟,一代一代顺延下去,不定什么时候哪一支就会隆起一座新坟,每每听到这样的消息,奶奶总是长长的叹一口气。在我们家族里,奶奶是算长寿的,去年秋天去世时是90岁,本来我们家人都希望奶奶能活到100岁,奶奶没什么大毛病,生活一直能自理,谁也没想到,她会在立秋以后没几天就走了,让大家措不及防。
出生时,每个人都无法选择,其实死也一样。我甚至在奶奶去世前几天刚给她算过命,说她还能活好几年呢。可是,她还是在我们尽力抢救之后,安静地走了,走的时候是那样坦然,就像睡着了一样。
一晃儿又到了清明,春暖花开,莺飞草长,只是那个人已不在。如果真的有来生,我们还会再见吗?还可以是一家人吗?
自古清明伤别离,阴阳相隔谁能替?
最是喜欢苏轼的那首《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念着念着,泪已千行。
抬头望去,路边上,柳树飘着荡着刚长出嫩叶的枝条,悠悠地,向路人传递着春的讯息,一群男男女女在对面山坡上种树,不时传来嬉闹声。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冬天过去了,春天又来了。
莫惊时节换,生死有自然。
你,我,他,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天。
只是,春天依旧还会来。
无心絮语:
今日清明,
既是扫墓的日子,
又是踏春的好时节。
走出户外,
到大自然里,
去看春暖花开吧!